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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七十五章,军中隐患


  一片废墟之中,赵兌负手缓步游走。看着曾经气势恢宏,规模宏大,如今却变成废墟的君府,赵兌没有一丝表情。
“禀主公,君府被毁严重,前园亭屋所剩无几,请主公移步末将寒舍暂避!”吉利走上前来,施礼说道。
赵兌点了点头,负手继续向前走去,边走边问道:“伤亡如何?”
“银甲近卫营伤亡二十三人,加上之前在君府门外的恶战,共计六十二人!重甲营伤亡过百,末将已安抚过了,一应军务并未出现混乱之相。军师身受重伤,不过并没有性命之忧。其它将官也有损伤,然无大碍。银甲近卫营督军校尉程睢身死,不过据近卫营数名军官禀报,程睢死前已叛了主公,沦为邪教爪牙,为河道长亲手诛灭。”吉利跟在赵兌身后一一回禀道。
听到此处,赵兌停下了脚步,回头问道:“天罡道人怎么样了?”
“因苦战力竭,昏死过去,先已被末将送回府中调养。”吉利回道。
赵兌闻听,并没有任何表示。
这时,前来打扫废墟残骸的将士们,从废土中挖出了一名奄奄一息的将士。
赵兌急忙走上前去,拦住了担架,伸手握住了受伤将士的手,关切道:“伤的怎么样?”
受伤的将士见状,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,却被赵兌轻轻按了下去。
“回禀将军,小人的伤不足挂齿!只是面对强敌,小人毫无招架之力,给将军丢脸了!小人,小人无颜再活在这个世上!”受伤的将士沉痛的说道。
赵兌闻言,朗声大笑:“哈哈哈!谁说你丢了孤的脸?孤说你大大的涨了我军将士的声威!”
赵兌雄浑的声音响彻在废墟之上,让周围所有的将士都停下来,驻足观望。
赵兌环视四周,微笑着问道:“你们败了吗?”
众将士闻听,纷纷低下了头。对于无往而不利的淮南军来说,这一次赵兌险些丧命,是他们最大的失败,这深深的刺痛了他们每一个人。
见众人不语,赵兌再次高声问道:“你们败了吗?”
众将士又纷纷抬起头来,眼中尽是不解。
赵兌呵呵的笑着,高声说道:“的确败了,可今日之败!非诸君之败!怪力乱神之威能,岂是肉体凡胎所能敌?败的,是远在京都,妄图掌控朝局的国师!败的,是这饿殍遍野,黑暗腐朽的天下!”
听到这里,原本士气低落的将士们,眼中冒出了星星火光。
赵兌继续说道:“然今日之胜!亦非诸君之胜!道法神通,终该隐于山水林泉之间!胜的,是这些无奈出山,救国安民的天罡道人!胜的,是他们正邪对立,降妖除魔的决心!但这!才是我们败了的原因!你们记住!何时天下无需宗门教派解救,何时孤麾下的将士才是披坚执锐,所向无敌之师!”
“攻克叛逆!!荡平天下!!攻克叛逆!!荡平天下!!”
赵兌激动人心的话语,使每个淮南军将士的热血,全都挥发了出来,他们每一个人的眼中,都迸发出星星之火。
将士们的齐声山呼久久不绝,低落的士气,被赵兌简简单单的几句话,一扫而光。每一个人的心中都声势浩荡,激情高涨!
而在一片鼎沸之中,一直有一双眼睛,冷冷的注视着周围的一切,最后悄悄的退去了。
一天很快就过去了,沦为废墟的君府,被快速打扫,并且开始重新修建门庭房屋。
昏死过去的河六四,早就被接到了中郎将府邸,被人悉心照料着。同样受了不轻之伤的公孙质,也被接到了吉利这里,方便一同照料调养,同时又能防止刺客再次偷袭。
而赵兌也来到了中郎将府邸,却是先行去探望了公孙质。
“叔父!”赵兌急匆匆的走到公孙质床前,一把按住想要起身施礼的公孙质,深深的说了一声:“叔父受苦了!”
早年间,公孙质曾与赵兌的父亲赵寻交好,所以私底下,赵兌一直都称呼公孙质为叔父。
“臣惭愧,让主公惦念了!”公孙质十分惭愧的说道。
“叔父为保孤的性命,不惜以命相搏,孤,记下了!”赵兌真诚的说道。
看着赵兌满是真诚的目光,公孙质一时间竟有些失神。
公孙质如何受伤,赵兌已经知道了。对于此次刺客来袭时公孙质的表现,赵兌十分的满意。与其说是满意,倒不如说,是一种彻底放下心来的心态。
对于这个从自己刚刚势起,就前来投奔的天下第一谋士,赵兌其实一直都没有全心去信任,而是向来都隔着一层戒心。
虽然军务上很多事都交给了公孙质,可实权却还是掌握在吉利的手中。赵兌当初也想效仿父亲,培植一个像是玉营一般,全部都是死士的暗中力量,可这些事也都交给了吉利和福星去做。
可是暗中培植力量,是朝廷的大忌,一旦被发现,罪同谋逆!
这般困难重重的计划,仅凭吉利和福星是根本就不能完成。
但后来公孙质看出了赵兌的想法,于是建议赵兌,何不直接将府君的银甲近卫,改编成为独属于自己的银甲近卫营。如此,既有了强悍的暗中力量,又没有违反朝廷法令。
尽管公孙质为自己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奇谋,辅佐他一步步靠近自己心中的大业,可赵兌还是不能完全信任公孙质。
直到今天,公孙质为了让刺客相信替身就是赵兌本人,不惜以肉身挡飞钉,身受重伤却仍旧极力掌控局面,甚至为此得罪了河六四。
赵兌终于看到了,也相信了公孙质对自己的忠心。
而这一切,公孙质从头到尾也都是知道的。他知道赵兌对自己并没有放下戒心,只因为自己曾经是赵兌父亲的好友。
如今的赵兌,已经不是当年公孙质在广衍君府见到的那个意气风发,志向高远的少年军官了。如今的赵兌,是一个睥睨天下,雄心勃勃的雄主!
这样的赵兌,既是慧眼识英,选贤举能的明主。又是疑心重重,喜怒无常的暴君。
可公孙质并不介意,他丝毫不在乎赵兌对自己的戒心。因为他知道,赵兌是一定会平定乱世,成就一番千秋大业!
公孙质一直都认为,若赵兌退一步,是能够权衡天下,抚国安民的治世能臣。而要是他进一步,那便是这乱世之中,随手就能掀起滔天巨浪的枭雄。
公孙质也有自己的志向,他的志向并不是成就什么功业,也不是流芳百世。公孙质最想要的,是能够将自己的平生所学,将自己的无双智计,毫无保留的施展出来!
如今的朝廷,给不了公孙质想要的。唯一能够成全他的,只有赵兌!
所以无论赵兌如何看待他,公孙质都毫不在意。
然而今天,在看到赵兌那满是诚恳,充满信任的眼神,公孙质还是感到一阵酸楚。
要说不觉得委屈,是不可能的,可转念一想,又觉得全都值得!
两个人相视一笑,聪明人之间的交流向来如此简单,一切尽在不言中。
“叔父”笑过之后,赵兌开口说道:“孤此番遇刺,暴露出军中诸多问题,不住叔父怎么看?”
公孙质闻言,也是有些沉痛的点了点头,说道:“如今主公兵强马壮,壶州府丁异丁府君还在不断的给主公招兵买马,军力扩充如此之快,的确会出现很多问题!”
赵兌也点了点头,说道:“叔父继续说!”
公孙质当即说道:“军力扩充,军中将领也随之增加,虽多是以战功提拔,可其品性是否端正就难以保证了!重甲营督军校尉王旌,玩忽职守,鼠目寸光,可他却是当初主公从广衍府带出来的旧属!如今我淮南军之精锐,皆是当年主公带出来的广衍军旧部,嫡系精锐尚且出了这等庸才,其余将士之中有多少恶劣之辈,更是难以想象!”
对于公孙质的直言不讳,赵兌并没觉得难堪,而是转头问吉利:“王旌?他有何劣迹?”
吉利上前回道:“禀主公!经查,王旌的确为人狂傲,嚣张跋扈,屡次触犯军法!重甲营中有一百夫长名叫王茂,乃是王旌胞弟,此人更是借着王旌之命强征暴敛,掠夺民财!当初河道长进城时,因河道长坐骑俊美,王茂心生贪念,竟随意治罪,致使河道长出手打退王茂部下,而后纵马冲进城门避其锋芒!王旌率军前来捉拿,因军师在场,才不敢造次!这一次邪教行刺,王旌受命率军镇守君府庭院,却一直躲在一旁饮酒作乐,甚至后来险些暴露了程睢替身身份,更是差点坏了河道长诛贼大计!最后在河道长率将士破阵之时,王旌悄然退去,藏身于深井之中,待河道长功成,才悄悄爬了出来!”
赵兌静静的听完吉利的禀报,哼笑了一声,说道:“淮南军中竟有如此贪生怕死之辈,此乃孤用人不当。传令!免去王旌王茂军职,贬入垒部营,叫他们去干最脏最累的活!”
“领命!”吉利施礼说道。
“想不到主公早就命中郎将去彻查王旌之事,主公英明!”公孙质笑着说道。
赵兌笑了笑,并没有说话。
其实公孙质不知道的是,赵兌让吉利去重甲营查的,是公孙质有没有二心。
“不过主公,王旌并非大患,临阵叛敌的程睢才是最大的警钟!若护卫主公之人都是如此,恐邪教早晚会得手!”公孙质担忧的说道。
赵兌点了点头,说道:“孤这次来,就是想和叔父商议此事。”
“主公请讲!”公孙质忙道。
“孤想将银甲近卫营,交给叔父节制!”赵兌目光炯炯的说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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