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录谋逆,南宫炤万难相信。
高录虽说效忠了赵兌,但那也只是权宜之计!他毕竟是名门望族,背后有整个高氏家族。高氏一门,在朝中身居要职的便不下数十人。朝野清流里,高氏颇有人望!
如此名门大族,怎会出叛逆之人?
高录也曾对南宫炤表奏密书,言称赵兌势大,投其门下乃是无可奈何。此缓兵之计,是为日后推翻赵兌做打算。
南宫炤恐惧赵兌,欲将其除去,也只能依靠这些忠心耿耿的名门望族了。
所以,他决不信高录会谋反!
然而如今赵兌言之凿凿,更是已经将高录就地格杀。无人对峙,事情原委还不全由赵兌怎么去说?
可南宫炤毫无办法,就连手持兵权的高录都要忍辱负重,投靠赵兌。朝中那些忠于皇室的清流文臣,又能拿赵兌如何?南宫炤只能接受!
如今,京中之乱平了,司卫营由赵兌节制,他占了功,占了理。南宫炤无言以对。
“既然丞相平了乱党,朕心甚慰,朕要犒赏各军,赏赐丞相!”南宫炤苦笑着说道。
赵兌闻言,微微一笑,说道:“陛下,臣还有一事启奏!”
南宫炤一愣:“丞相还有何事?”
赵兌沉声奏禀:“陛下!乱局虽平,叛党犹在!高录胆大妄为,勾结国师,竟于天子脚下私率禁军夺门!若将城外万军引入,后果不堪设想!加之那数万叛军仍在逃窜。臣请旨,彻查高氏一族,与其互有来往者,皆要查问,以清除朝中乱党!大日圣佛教贵为国教,竟意图弑君!陛下应降旨宣其为邪教!普天之下,见之既杀!各地毁其庙宇,清除教众,寻其总坛,而后派大军围剿!”
南宫炤呆望着赵兌:“你,你又要抓百官?”
赵兌回道:“皆是为保我大安天下!若朝中仍存有奸佞,陛下苦心换来的清平盛世,岂能再遭祸乱!陛下切不可忘了,济王之乱呐!”
南宫炤喘息急促,又问道:“若邪教起兵,你如何应对?”
赵兌道:“此时并不知邪教总坛位于何方!况且,大日圣佛教教众几十万,臣以为,如此巨数,当谋速战!探得邪教总坛,当即举兵围之,出其不意,方能速战速决!但若要速战,需将天下之兵权集一人之身!寻得贼巢,即可调军合围!如此,方可保我大安江山永驻!”
至此,赵兌之谋,水落石出。
司徒强举行国祭,意图逃出京都。赵兌便借此机会,将其说成意图弑君的乱党!而下令让高录率护卫皇城的禁军出城杀贼,也是为了将高录打成乱党。
赵兌此举,针对的并非是司徒强和高录,而是大日圣佛教和朝中反对自己的名门清流。
趁此机会清除异己,收拢兵权,才是赵兌真正的目的!
小小的一个司徒强和高录,赵兌根本就不放在眼里。如今他虽是权倾朝野,但各地兵权仍握在各地的封疆大吏手中。若想调兵,需见皇帝兵符。
丁异虽说没有背叛赵兌,但却仍旧是个隐患。加上东海的郭氏一族,和广衍府那个对自己虎视眈眈的父亲。只有将兵权拿到手,赵兌才会放心!
而大日圣佛教,赵兌势必要将其铲除。
古语云:子不语怪力乱神。又一言: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?
大日圣佛教教众二十万之巨,也只有这个空有高远志向,却无治世之能的南宫炤,能容得下他们。
南宫炤浑身颤抖,赵兌之心,昭然若揭,他岂能听之任之。
让赵兌在朝中排除异己,南宫炤还能接受。
但若要将天下之兵权尽数交与他,南宫炤万万不能。
赵兌似是看出南宫炤的愤怒,忽地对左右喝道:“陛下安危,皆系御林军之手!天子起居,尽归内官婢人之职!如今陛下惊慌至此,汝等该当何罪?!”
寝宫内林立的御林军,和一众宫娥太监,当即跪伏在地。
而后,赵兌朝门外叫道:“即日起,圣驾安危之责,起居照料之职,归银甲近卫营!御林军全军编入禁军营!内官婢人全部遣出宫闱!”
说罢,不等南宫炤首肯,御林军便匆匆退去。那一众宫娥太监见状,也只能瑟瑟发抖,跟将出去。
随后大批银甲涌入,耸立与皇帝周围,杀气外露。
南宫炤惊恐万状,险些坐在了地上。
他终是明白,赵兌并非是来请旨,而是逼宫!
御林军本就听命与赵兌,却属皇帝亲兵。宫娥太监,更是皇帝身边的近人。如今全部换作赵兌的银甲近卫,此后发号施令无人遵从,他这皇帝还有什么当头?
南宫炤心如死灰,无力道:“丞相留情,御林军,内官奴仆皆是恪尽职守,还请丞相宽恕一二。丞相方才所请,朕,准了。”
赵兌忙拜:“陛下英明!”
随后,召回御林军以及宫娥太监。自己亲书圣旨,交由南宫炤盖上宝印之后,拿到兵符,带着银甲近卫出宫去了。
直到赵兌的背影消失,南宫炤才跌坐在地,无助又悲戚的望向苍天。
宫门之外,公孙质等人早已静候多时。
见赵兌出来,满面春风,便知其大计得成。
“臣,贺主公事成!”公孙质拜道。
赵兌笑道:“传令!青吏府查封高氏满门,平素与之来往者,皆严查,论罪惩处!”
福星领命:“谨遵丞相令!”而后站起身来,悄声问道:“以何名目论罪?”
福星此问,是因为高录谋反之罪,本就是凭空捏造,诬陷他的。如今要将其满门下狱,彻查有来往之人,如何要以子虚乌有的罪名,强加在他们身上?
赵兌微怒,公孙质忙道:“福星将军糊涂!高录之罪已定,与之来往密切,志趣相投之人,不都是其同党吗?”
闻听此言,福星心领神会,领命去了。
赵兌翻身上马,率众扬长而去。
独留鲸长和珍鱼二人,面面相觑。
是夜,刚刚安宁下来的京都城内,又是火烛如星,哭喊震天。
高氏满门被抓,与其来往甚密的高官名门,也没逃得了一场横祸。
公孙质府中,鲸长在其卧房前来回踱步,其情忧愤。珍鱼懒坐一旁,百无聊赖。
“我说鲸长兄!”珍鱼叫道,“你这走来走去,晃得小弟眼晕,有何烦思?与小弟说来!”
鲸长忧愤道:“你我二人投奔丞相,是以闯下功名,钦佩其德为初心!如今丞相巧立名目,陷忠臣以污名,问百官以虚罪!何德之有?!”
珍鱼道:“丞相弄权是真,爱民如子也是真!功过是非,当由后人评断!你我只需尽心辅佐,哪里来的这些牢骚?”
鲸长闻听,更是忧愤。珍鱼向来就是这般,如今是此言论,在邪教之中,亦是如此!得过且过,及时行乐便是珍鱼的脾性。
感怀遇人不淑,鲸长仰天长叹。
这时,公孙质从门外走了进来,笑道:“鲸长将军如此烦闷,可是觉得学无所用?”
二人见状,急忙起身行礼。
公孙质摆摆手,也不客套,直道:“你二人可是以为,丞相亦是奸恶之徒?”
闻听此言,鲸长知晓公孙质已听到方才的话,索性答道:“为一己之私屠戮人命,与邪教何异?”
珍鱼惊慌,暗拽其袖,忙道:“军师恕罪,愚兄饮酒甚多,是醉话!”
公孙质笑道:“所谓酒后吐真言,但说无妨!”
鲸长甩开珍鱼,义正言辞道:“我二人投奔丞相,皆是因其往日仁德!百姓确蒙丞相恩泽,太平富足!可如今为区区兵权,丞相竟谋此恶计!鲸长,万难苟同!”
公孙质点点头,问道:“若在丞相面前,你还敢将此放肆狂言,再说一遍吗?”
鲸长心中惊惧,却仍叫道:“敢!”
“好!”
随着一声叫好,赵兌走进庭院。
二人见赵兌亲临,惊慌失措,齐齐跪地。
赵兌今日大事得成,原想送南宫炤一美女,略慰其苦。特来与公孙质商议,将那丁紫月送入宫去。散步之余,走到此处附近,听到了鲸长之言。
“好一个率性直言的都尉!”赵兌笑吟吟沉声赞道,“孤如今就在此,许汝将心中怨愤,一并道出!”
鲸长抬头观望,而后惭愧垂首。
赵兌一笑:“看来方才已经说完了!”
说罢,望着府外方向,隐现火光之处,说道:“你二人只见孤以往功绩,却不知孤今后之志!二十万邪教教众,若合兵起事,天下谁人能挡?孤能挡,却使百姓犹受战乱之苦!既心系百姓,何以大意误国?孤为抚百姓疾苦,几次奏请天恩,易丁税为田税,将天下赋税平分于田地。多田者多税,少田者少纳,以此休养百姓!但此国策却伤及那些名门之利!以至其群起而反之!天下英雄,若与孤同志同心,又何以置孤此骂名?陛下昏聩不治,无德无才。孤不如此,还当如何?你二人倘是英雄,就应知孤的苦心!”
鲸长珍鱼二人听闻,皆是惭愧难当。投奔至今,方知赵兌的雄心、苦心、德心!
二人跪伏在地,五体投地。
赵兌也没打算治罪,只是对公孙质说道:“胡言乱语,心志不坚,杖四十!”
说完便走了。
二人匍匐在地,高声言道:“谢,丞相!”
第二日,丁紫月以才人之名,被送进宫去。南宫炤整日醉酒寻欢,声色犬马,初见丁紫月之后,心生爱意。此后日日宠幸,常伴身侧。
又过一月,高氏一门以谋逆论处,夷三族。与其常有来往,关系密切者,尽数斩首。
各府各地,皆以赵兌马首是瞻。凡军国大事,全仗赵兌做主。
普天之下,尽在赵兌之手。
而与此同时,大日圣佛教面临踏天之祸。整个天下,尽是围剿之军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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