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那位张百户一收到那元宝,立即眉开眼笑。“好说,既然有裴公子求情。一切都好说。”
那五城兵马司的百户,看了朱祁钰,唐剑一眼,而后嚣张道。
“算你们走运。”
而后,带着一众官差嚣张地离去。同时,又在临街的前门上,贴了封条。
朱祁钰看向一旁的唐剑,这位锦衣卫指挥使也是一脸的懵。
他似乎也不知道这究竟怎么回事。
这时,那位神色有些沮丧的贵公子,走了过来。“抱歉,刚才让各位受惊了。”
朱祁钰则是大度一笑:“呵呵,我们还要感谢裴公子刚才出言相助,否则,少不得要被五城兵马司的人关进大牢。”
那位裴公子则是笑道:“些许小事,不足挂齿。况且五城兵马司的这些人,无非就是想弄点银两罢了。”
朱祁钰感到好奇,不由询问道。
“对了,裴公子,你说这这店铺手续齐全,官府也审核过了,为何不让你开呢?”
“我大明虽重农抑商,但也不至于如此的蛮横霸道。”
这位裴公子叹了口气,苦笑道:“我想也许原因有二。其一呢,是因为我是罪官之后。其二,可能是我这玉石阁影响到了某些权贵的利益。”
他说完这些,又道:“这位公子,实在抱歉,恐怕您得离开了。”
“不过,为了表示我们的歉意,这些首饰本店会给您打八折的优惠。”
朱祁钰却并没有太过着急:“裴公子,其实你做生意很有头脑,本公子也相当的欣赏你的才能。”
“本公子还算有些人脉,若是可以的话,倒是可以帮你一下。”
那位裴公子听了,眼前顿时一亮。他当然能看出,眼前这位贵公子身份非同一般。
他隐隐觉得,其实就算自己刚才不帮他们解决五城兵马司的人,他们自己也能解决。
在这南京城,敢直接殴打五城兵马司的人。
要么是那种初出茅庐,不知天高地厚的混不吝,要么就是地位极高的人。
而他们主仆三人,都非浑人,那么只有一个可能,就是他们无惧五城兵马司。
如今,这位贵公子突然说帮自己,裴凌怎能不感到意外和惊喜?
“公子,楼上请。”一行人上了顶楼之后。裴凌立即令人沏了上好的茶水。
双方客套了一番之后,裴凌这才讲述起自己的身世。
而朱祁钰从这位裴公子讲述中,才得知他原来是汉王朱高煦的外孙。
他母亲为瑞祥郡主。
因受到父王朱高煦的牵连,她便和兄弟几个一同,被宣宗皇帝发配了岭南地区。
长成人之后,因为爵位被削的原因,只能嫁给了当地的富商裴家。
这裴家在岭南地区,生意做的极大,又与南越王室有来往,所以,混的风生水起。
他们本没有奢望再北归。但半年前,新帝继位,大赦天下。
连带着汉王朱高煦的子孙们的罪行,都得到了赦免。
三十七岁的瑞祥郡主,思乡心切,想要带着几个兄长的遗骸北归,安葬祖地。
作为儿子的裴凌,为了尽孝,这才携母北归。同时,也想把生意拓展过来。
来到南京城之后,他花费了半月的时间,准备了各种的手续,打通了各种关系。
这才开了这家玉石阁。
可谁知,这生意刚兴隆起来,就被应天府查封了。
朱祁钰听了这裴凌的讲述,这才得知,原来眼前这个裴凌,竟还是自己的表亲。
南越盛产各种玉石,玛瑙等,他能打通这两国的关系,也算是非常之辈了。
“既然你这手续齐全,也是经过了官府的特许,怎么还查封你?”
朱祁钰有些好奇道。
这裴凌无奈一笑:“应该是触及到了某些人利益,他们这才以我的出身为借口,来查封我的店铺。”
“具体情况,我得去应天府去问清楚。”
“是应该去问清楚。”朱祁钰说完又道:“正好本公子也闲来无事,与你一同去衙门问个清楚。”
裴凌见他神态郑重,没有丝毫的作伪,不由好奇。
“公子,你我无缘无故,为何要帮在下?”朱祁钰听了,则是朗笑道。
“呵呵,谁说无缘无故?第一,本公子很欣赏你做生意的头脑。”
“第二,我大明朝廷,刚下过诏令,对于做生意的商人,在他们遵守大明律的前提下,要给予方便,不得找任何借口影响其正常商业活动,。”
“第三,我们并非无缘无故。话说回来,我们还有一层亲戚关系。”
裴凌见他不愿再多说,便也豪气道:“哈哈,那你这个亲戚,我便认下了。”
随后,他们便一同来到了应天府。
这是朱祁钰第一次以普通人的身份,来官府。
他发现,普通的百姓,想要进入衙门,十分的麻烦。
先是打点门子,而后才能被允许进入。
应天府衙门,又分为六房:吏房,刑房,户房,工房....
正好对应中央六部。关于这商业之事,是户房来管理的。
裴凌少不得又是一番打点之后,这才有个户房的书吏告诉他。
“此事牵扯极广,你还需要去五城兵马司问问。”简单的一句话,就打发了他们。
朱祁钰发现,从他们打点应天府的门子,到走出应天府,一共大约一个多时辰。
一共花费了约三十多两。就只是得到了一句话“去五城兵马司问问吧”。
难怪哪怕于谦,说起工商皆本施行之事,神色中也是露出难掩的无奈。
不说其他,就是这衙门办事,就能令一般的商人脱一层皮。
除非拥有极强的人脉,和深厚的家底。否则,这还真不够败的。
朱祁钰脸色阴郁,他倒要想想看看,这大明的衙门究竟多么的推诿,敷衍。
“走,再去五城兵马司。”
裴凌无奈,只得继续带着他去了五城兵马司。到了五城兵马司衙门。如在应天府衙门一样。先是打点一番。
而后,就是漫长的等待。直到再次打点一番后,这才有个小吏接待。
而后,告诉他们此事牵扯甚广,还需要宣武县的公文批示云云。
主管南京城的应天府,下辖两县。其中一个就是宣武县。
到了这一步,朱祁钰便知道,这裴凌无论跑再多次也是无用。
正如他所言,他定是侵害了某些人的利益,这才被针对。
“裴公子,你母亲的爵位恢复了吗?”朱祁钰突然询问道。
“新帝旨意只是说赦免了我母亲和几个舅舅的罪,至于爵位,还没有恢复。”
裴凌无奈道。
他天真的以为,新帝登基之后,大明将愈发的鼎盛和开明。
可没想到,这刚到南京城,就被狠狠地给了一个教训。
原来,没人脉,没地位,连正常做个生意都是这么难。
“你知道是哪些人整你吗?”朱祁钰又询问道。裴凌神色里满是气恼和无奈。
“这南京城,最大的玉石珠宝店是昌隆,几乎垄断了两京所有的珠玉、金银首饰。”
“若我所料不错的话,就是他们在背后使绊子。”
他裴家虽财力雄厚,但金银却也不是地上捡的。
他打点官府衙门,租借楼房,装修,运输,宣传等,前期可是花费不少。
谁知,在刚有起色,就遭到这般打击。这让他怎能不沮丧。
“昌隆?”朱祁钰还真是听过这个京城最大的店铺。在京城,这家店似乎还真是垄断了。
他现在想想,除了它,两京似乎还真没有一家像样的金银珠宝首饰。
这次,不等朱祁钰询问,裴凌便已经说了。
“这昌隆也算是北方百年的珠宝世家了,他们财力雄厚,底蕴深厚,再加上有内阁首辅家陈六公子为其站台。”
“所以,这几十年来,也就逐渐形成了垄断只。”这下,朱祁钰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。
原来,首辅大臣陈循的小公子,竟是这昌隆背后的股东之一。
难怪能够垄断两京的金银珠玉首饰。
想到这,朱祁钰直接道:“走,回去,继续开业。他昌隆有首辅家公子站台。你这玉石阁,本公子为你的靠山。”
裴凌目瞪口呆看着他,暗叹他的胆识和魄力。
“好,回去开业,事情闹大就闹大吧。大不了,继续回岭南经营我家的产业。”
其实,在这几个月来。
朝廷虽还没有明确提出工商皆本的国策,但对商人,始终给予着宽松的环境。
就是想要激起市场的活力,和商人的动力。但各地官府,依旧是秉持着重农抑商。还未能真正领会朝廷的意图。
而且,连应天府这样近在天子脚下的府衙,都还是这般的迟钝。
更遑论其他的郡府了。
朱祁钰再次来到玉石阁,立即撕掉了官府的封条。
他要看看这应天府,究竟能昏聩到何种地步。其实,上一任的应天府尹,刚下台没多久。。新府尹张淳,刚从嘉定知府的任上升迁上来。他是内阁首辅陈循的得意门生。
所以,在陈循其他的弟子的推举下,这个张淳这才抢到了这个炙手可热的官职。
顺天府尹,应天府尹,这可是两京城的父母官。可以好位高权重,一点也不弱于中央九卿。
朱祁钰现在想想,自己的决定还是太过武断了。
也许内阁首辅陈老头,兢兢业业,恪尽职守,但不代表他就不会结党营私。
从内心来讲,朱祁钰不希望这位为大明尽职尽责数十年的老头晚节不保。
一旁的裴凌,见这位贵公子,竟撕下了官府的封条。
顿时忐忑不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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