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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百五十七章酿成大祸


朱祁钰当然能理解这些文武。

说实在的,他也不愿对待陈老头太苛刻。

“你也看到了,若再不制止这个陈六公子,别说陈老头想安然致仕,说不定他一生的英明,都要被这个不孝子给连累。”

“陛下所言极是,臣也后悔在北京的时候,没提点陈首辅。”

于谦神色里满是惭愧。

朱祁钰无奈道:“你也别多想,好在现在也没算酿成大祸。”

“此事还是朕来处理吧。”很快,他又宣了内阁首辅陈循进殿。

朱祁钰本想训斥的一番陈循,可当他看到他那头发苍白,身材伛偻,老态龙钟的神态后。

所有的怨气,也消失了大半。老父多惯儿,别说陈循了。

就连当年的洪武太祖皇帝,面对秦王,周王几个混账儿子的不法,也不是毫无办法吗?

嘴上说着打杀,却最终也是高高举起,轻轻的放下。

连杀伐果断,心狠手辣的太祖皇帝,面对娇惯的儿子,都是这般。

更遑论这个七十多岁的陈循呢?内阁首辅陈循浸淫官场多年,何等的机敏。

他刚进入殿中,就感到了气氛有些不对。不由打起了万分的小心。“陛下。”

“来人,给朕的首辅赐座。”朱祁钰心态平复了少许之后,立即让王诚搬来椅子。

这个举动,让陈循更是直冒冷汗。

要知道平时,皇帝对待自己可是很随意的。也只有最为亲近的君臣,才会那般的随意。但今天,他却是如此的客气。

这让这位为官数十载的老狐狸,感到深深的不安和恐惧。

“多谢陛下,不过这些时日托陛下的福,老臣身子骨还健硕。”

陈循万般的推脱,坚决的不坐。

像他这样的一人之下,万万之上的大人物,最怕的就是别人说他们老。

所以,哪怕站在那里,摇摇晃晃,他也坚决不坐。

最终,还是朱祁钰走了下去,强令他坐。陈循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了半个屁股。“陈卿,你今年七十二了吧?”“臣过完年,七十一周岁。”陈循心中一紧,忙又站了起来。

“哦,那虚岁也七十二了。”朱祁钰则是笑了笑:“像你这般年龄,本来应该在家享享清福,安享晚年了。”

“可朕却还让你如此的操劳。”

内阁首辅陈循抹了一把头上的汗,而后挤出一丝笑容。

“老臣也是闲不住的人,为国为陛下分忧,也是老臣的夙愿。”

就这样,两人聊了一阵家常。随后,又像往常一样,赏了他一碗羹汤。

但今晚不知为何,陈循喝着这汤,却感觉到索然无味,甚至难以下咽。

当陈循跪安之后,走出大殿。

冷风吹来,让他感到浑身冰冷刺骨。原来,刚才竟生了一身的虚汗。

此时,陈循走在皇宫里,步伐愈发的蹒跚,踉跄。

一下子又像老了十岁一样。

他是怎么回到府中的,都不知道。“去唤几个少爷他们过来。”陈循依靠在太师椅上,有气无力道。

“是。”老管家知道,这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。

一向意气风发,气场十足的老爷,从来没像今日这般的萎靡和惶恐。

陈循,一共有三个儿子。

大儿子已官至吏部的侍郎,权位显赫,是陈氏下—代,毫无争议的接班人。

四儿子如今准备出任江淮安抚使,也同样是位高权重。

还有一个则是最小,最受宠的六儿子。至于其他的几个儿子,要么早夭。要么英年早逝。

现存的也就这三个而已。

很快,大儿子,四儿子便匆匆赶来了。“父亲,您这是怎么了?”

“是啊,父亲,哪里不舒服吗?还是朝中发生了什么大事?”

这两个儿子,一见到父亲的神态不对,立即关心问道。

在他们的印象里,作为大明首辅的父亲,哪怕是操持一天政务后,身疲力竭,但眼神也是极为命令和亢奋的。

但现在却像失去了所有的生气一般。

这怎能不令他们感到担心?

陈循摆了摆手,有气无力抬起眼,看了看,却没有发现自家小儿子。

“老六呢?”

“六弟已经派人去找了。”稳当持重的大儿子,忙回道。

“混账东西,一天到晚不着家,天天在外与那些商人,士绅搅合在一起。”

陈循不由神色涨红,破口大骂。这让身边的两个儿子,很是奇怪。

要知道,他们的老父亲对待六弟,一向溺爱有加,连大声说话都很少有。

今日,却是这般的怒斥,倒也少见。“好了,不管他了。今日爹有话给你们说。”

陈循发了一通脾气之后,又瘫在那里:“陛下刚才找为父了。”

“找您,这不很正常吗?您是大明首辅啊。”“是啊,爹,陛下是不是有什么大事要咨询您啊?”

陈循看了两个儿子一眼,而后缓缓道:“若陛下真有国事垂询,为父怎么会如此?”

“今日,陛下找我,什么都没提,只是问了我的身体,聊了几句家常。”

这下两个儿子更狐疑了。

“爹,陛下什么都没说?您怎么如此担心啊?”

“就是因为陛下什么都没说,爹才这般担心。”陈循瞪了两个儿子一眼:“看来,就凭你们这点悟性,爹真不知道把你们捧到如此高位,是不是害了你们。”

他两个儿子闹了大红脸,没有敢再问。

陈循则是继续道:“你们想啊,为何陛下突然关心我的身体?还问我的年纪?”

“这不是明摆着,陛下想让爹致仕吗?”陈氏兄弟,顿时大为惊骇。

“这....不会吧?爹,您是陛下的肱骨之臣,陛下还说要用到您八十,九十呢。”

“大哥说的对。爹,你会不会多想了,陛下这么宠信您。”

陈循摆了摆手,长叹了口气:“天威难测,伴君如伴虎,也许陛下真嫌我老了吧。”

这时,一个护院的院师,突然求见。

此人几十年前,曾经混迹绿林,是极为厉害的高手。

金盆洗手之后,便被陈循招募为护院的院师。这十余年,此人极为忠诚,且尽职尽责。此时,却来求见,定是有大事。那须发结张,气势凌人的矮壮老者,前步而来。

“老爷,不好了。”

“什么事?林院师这么慌张。”“老爷,有人见识咱们府上。”

这位林院师,行走江湖多年,声名赫赫,并能从绿林金盆洗手,全身而退,可见其能力多么出众。

现在他说有人监视首辅大人的府邸,那一定错不了。

“何人敢这么大胆?”陈氏兄弟怒不可遏。

他们陈府,可是首辅大人府邸,在大明哪个不开眼的敢监视他们?

他们本想冲出去,刚抬起脚,却突然脸色大变。因为他们想到了可怕的存在。是啊,内阁首辅的府邸,何等的尊荣?

就算给那些官府衙门,十个胆子,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,监视首辅府。

但有人却敢这样做。谁?大明锦衣卫。

是的,也唯有天子的近军,锦衣卫才敢有这样的胆子,监视内阁首辅大臣的府邸。

想到这个可怕的存在。

陈氏两兄弟,脸色顿时变的苍白起来。此时,陈循却反而镇定了下来。

他闭目沉思了片刻,而后缓缓道:“永儿,离儿,给爹写一道称病的折子。顺便你们也写一道折子,就说在家照顾我。”

“爹..…”“什么都不要问,快去吧。”

陈循知道,他是时候该离开了。根据他在朝堂上斗争几十年的经验来看。

也许他在贪图这个首辅位置,那么弹劾他的奏折,将会如雪花一样飘到皇帝的案子上。。

只是他到如今,依旧不明白这问题出在什么地方。

这是他不甘心的地方。

直到他看到自己最宠爱的小儿子,从外面赶回来。

他才隐隐约约感到哪里不妙。“爹,听贵安说,您有事找儿子啊。”

“爹,这是儿子从吕宋,让人弄来的秘传的壮骨灵丹来孝敬您。”

他这个小儿子,依日像以前那般讨好他。

“爹,绿茵,夏荷伺候您还可以吗?不行,儿子再给您换两个。”

陈循看着小儿子的眼神,逐渐变了。“小六子,你告诉爹,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爹?”

那陈六公子心中一惊,连忙掩饰道:“没有啊,爹,你知道我就做些买卖,喜爱享受而已。”

“爹,您是不是听到了些什么?”

他走过去,把老父亲从太师椅上,轻轻扶起。“走,跟爹去花园转转。”

陈循再次看了他一眼,而后带着儿子去了后花园。

这凛冬季节,后院的那些奇花异草,已蛰伏起来,静待来年。

曾经芳香四溢,争奇斗艳的花园,此时看起来颇为凄凉。

“六子,你给爹说实话,你现在有多少资产?”“爹,儿子有多少您还不知道吗?”

陈循看着依旧嬉皮笑脸的小儿子,顿时瞪着眼,气喘吁吁道:“六子,此事关系到我陈家生死存亡,你必须给爹说实话。”

“若有隐瞒,爹也救不了你。”

陈柳见父亲如此严肃,郑重,不由眼珠乱转,思虑着什么。

“知道爹为何带你来后花园吗?”“因为这里没有锦衣卫。”

当听到“锦衣卫”三个字的时候,陈柳终于知道害怕了。

这半年了,经历一次又一次的大案,要案,锦衣卫再次重现昔日的辉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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