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见青走后,时间像是被按下加速键一般变得格外的快。眼睛一睁,天就亮了,眼睛一闭,就又是一天。
她知道自己在副本里,但对副本的时间感觉变得格外模糊。
找霍寻静问这件事情,霍寻静解释说这是因为时间被控制副本的“诡异”扭曲了。
因为“它”觉得这段时间不重要,就像是游戏中的前置剧情,所以“它”选择加速快进了。
这段时间还算安全。玩家需要做的,就是时刻保持清醒,牢记自己的身份不要被副本同化。
转机发生在某天夜里,明明没到起身上工的时间,何枝却忽然醒了。她洗了一把脸,抬头看向窗外,忽然看见外面张灯结彩,贴满了红色的喜字。
这些东西已经挂了两三天,但何枝却像是第一次注意到它们一样,她的脑袋瞬间像是被冷水冲过一样彻底清醒过来。
见青走了,屋子中只剩下何枝和那两个名叫梅香和海棠的丫鬟。
在太太刘美桃死后,收通房的事也被梅承翎拒绝了。她们不得不开始做事,像普通丫鬟一样,卑躬屈膝地在梅府中生活着。
此刻二人正在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。
海棠不停抱怨,“大少爷说要为太太守丧,所以不收通房。但这还没到两个月的时间,就要娶不知哪里跑出来的穷女,真是有意思得很!”
梅香翻个白眼,“你嫉妒也没用,谁让你不是卯时、午时出生的清白人家小姐,合不上八字,没办法给梅老爷冲喜!”
海棠说,“不就是个八字!还真能让病入膏肓的老爷子变得活蹦乱跳不成?大少爷怎么会答应这种事!”
“我听说大少爷本不愿意答应,但是二少奶奶来劝了几句,大少爷居然就同意了……”
“二少奶奶?那个叫王碧云的老娘们儿?大少爷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得着她来管!我看她也是长舌妇、狐狸精!”
何枝不动声色地听了一会儿,大概掌握了现在的情况。
为了给病重的梅老爷冲喜,梅承翎居然要娶妻了,娶的还是一个小门小户的女孩儿。
成婚的日子,就在今天。
何枝回想了一下脑海里模模糊糊的记忆,知道今天她的任务是帮助梅承翎梳洗,照顾新妇,帮这对新人守夜。
她看了看时间,匆匆忙忙赶到梅承翎那里。
梅承翎已经穿好了吉服,红色的长袍马褂将他衬得丰神俊朗,只可惜衣服看起来像是做大了,风一吹,就在他的瘦弱的身上晃荡。
他独自站在窗边,背手望着外面的景色,像一尊安静的石像一般,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何枝走过去,将食盒里的早餐茶点端出来,“少爷用一点,垫垫肚子。”
梅承翎摆手,“我吃不下。”
他又问,“翠枝,你说我娶妻,梅府里最开心的人是谁?”
何枝说,“少爷娶妻,最开心的当然是少爷了……”
梅承翎笑了起来,直言说:“我无意成亲,现在却不得不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子。怎么会开心?”
他不是自愿的。
何枝想起了梅香口中那位二少奶奶,是她劝梅承翎答应了娶妻冲喜的这件事。
这位二少奶奶,和梅承翎的关系肯定不一般。
何枝继续猜,“是不是未来的大少奶奶?能嫁给大少爷这般俊美优秀的男人,是多少女孩儿求都求不来的福气。”
“葛珍?”梅承翎说,“不,她的确会高兴,但她不会是最高兴的。”
要嫁给梅承翎的女孩叫葛珍,她是自愿的。
难道她喜欢梅承翎?但为什么梅承翎从来没有提过这位自己的爱慕者?这个葛珍,更像是突然冒出来的。
“那应该是梅老爷了。”何枝说,“少爷完成了自己的人生大事,梅老爷肯定替少爷高兴。他一高兴,身体就会好转,到时候全家都高兴。”
梅承翎笑得咳嗽起来,“错。翠枝,你胡说八道的功力又见长了。”
他走到何枝身边,拍一拍她的肩膀,意味深长地说,“听我的话,好好做事。要是做的好,还有奖励。”
说完,屋外就响起了鞭炮声和喜乐声,有小厮进来通报说送亲的队伍到了。
梅承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,走了出去。
何枝急忙跟上,梅府的大门外果然停着花轿,福嬷嬷正在听媒婆的恭维话和吉祥话。
那媒婆穿着喜庆,身材微胖,不停甩着手中的手绢。在她不经意间转身看过来时,何枝忽然一愣。
居然是张惠!
张惠同样看到了何枝,她点着媒婆痣的圆脸上露出些许惊讶的表情,试探着向何枝眨了一下眼睛。
何枝立刻眨眼睛回应。
张惠脸上喜气洋洋的表情立刻多了真情实感,她收了福嬷嬷递过来的红包,甩着手绢教梅承翎怎么踢轿门,帮梅承翎从花轿里牵出一个盖着盖头的新娘子。
新娘子看起来纤细柔弱,在梅承翎牵喜绸时,装作无意地向外迈了一步,和梅承翎拉开了距离。
何枝心中一动,记下了这个细节。
喜庆的奏乐声震响了整条长街,鞭炮声接连不断。在跨过火盆之后,梅承翎便牵着自己的新娘子,去大堂处行礼。
重病的梅老爷居然被抬了出来,撑着浑浊的眼皮,浑浑噩噩地坐着,也不知是清醒还是不清醒。
霍寻静带着李复站在观礼的宾客之中。在看到变成媒婆的张惠时,他的眼神同样微微一动。
“一白天地——”
梅承翎和葛珍对着天地叩拜,天地间忽然刮起一阵风,将挂在屋檐上的灯笼吹得左碰右撞。
只有玩家能看到的灰雪,下得更大了。
“二拜高堂——”
梅承翎和葛珍转身,对着梅老爷跪拜下去。
梅老爷像根无知无觉的木头一样呆坐着,反而是站到梅老爷身后的福嬷嬷,点头露出满意的微笑。
“夫妻对拜——”
梅承翎深深叩拜下去,而新娘子葛珍的身体却顿了一下。直到媒婆张惠催促她,她才浅浅地弯下了腰。
唱礼人刚要高喊送入洞房,就听“哐当”一声。梅老爷居然一头从椅子上栽倒在地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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