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再者……”尤听容语气微微一顿,唇角微翘,“涂氏毕竟是大皇子的养母,陛下对大皇子寄予厚望,本宫自然不能眼看着涂氏受辱。”
提到大皇子,嘉嫔好似被掐住了命门的猫,垂耷在身侧的手攥成了拳头,脸上的肌肉抽动两下,昂着的下巴也收了回来,最终垂下头来,“贵妃娘娘说的是。”字句仿佛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。
向荆冷冰冰道:“嘉嫔娘娘,见着贵妃娘娘应当行礼问安,请罪也该有请罪的样子,您禁足久了,规矩可不能忘了。”
嘉嫔瞪了向荆一眼,深深吸了一口气,徐徐吐出,还是咬着牙提裙跪下,“嫔妾参见贵妃娘娘,娘娘金安。”
“废后张狂,口出疯言,嫔妾一时情急了,这才动了手,是嫔妾无状,请贵妃娘娘责罚。”嘉嫔的头颅埋下,湮没在在阴影之中的,是眼底森然的恨意。
“本宫与你同为一宫姐妹,自然会宽待处置。”尤听容淡淡道:“嘉嫔既是情急意动,可见心浮气躁,想来是需要静静心的,恰逢国丧,便劳嘉嫔为太后抄录往生经百遍,以尽哀思。”
嘉嫔咬牙,俯身领旨。
不等她起身,尤听容又道:“本宫念在姐妹情分,可以宽纵你,但你这不知尊卑体统的奴才,却是轻饶不得的。”
宝悦闻言,下意识地看向了嘉嫔,眼含求救之意。
到底是跟着进宫的丫头,是嘉嫔在宫中唯一能信任的人,即便嘉嫔再如何轻贱人命,再不愿求到尤听容面前,也得开这个口,“贵妃娘娘……”
尤听容话音却是不曾停顿片刻,只偏头看了眼向荆,“拖下去,杖责四十。”
尤听容一边说,一边漫不经心地瞥向了嘉嫔,一副宽厚仁慈的语气道:“嘉嫔妹妹放心,太后丧仪,不可造杀孽,本宫会叫她们留着神,不叫打死了。”
嘉嫔愣愣地仰着头,却只能看到尤听容娴静的侧脸,她甚至没有将多停留在自己身上哪怕一刻,正对向荆吩咐,不急不缓的声音在耳边,“可听见了?”
向荆恭敬地应承下,还要笑盈盈地提醒宝悦,“还不谢过贵妃娘娘恩典?”
嘉嫔就眼瞧着宝悦在向荆冷酷的眼神下,颤抖的背脊弯成了一张弓,额头结结实实地磕在地上,眼中含着泪道:“奴婢叩谢贵妃娘娘恩典。”
待她说完,向荆才挥手叫来两个太监,将宝悦如同拖抹布一般扯了出去。
很快,殿外就传来了沉闷的击打声,除此意外,再无半点声响。都不必尤听容多说半个字,底下的奴才就贴心地将嘴堵严实了,免得扰了贵妃娘娘清净。
在这一刻,嘉嫔第一次认识到了,尤听容今非昔比,今日是她身边的奴才,明日,就可能是嘉嫔自己。
而自己,成了彻彻底底的手下败将,甚至……不值得尤听容再为她费神……
嘉嫔不想承认,这一刻,她的心中除了恨,竟然还有那么一丝隐秘的战栗,对自己命运和归路的战栗。
她不怕死,但自己的生死和尊严都被捏在旁人的手心里,不知道什么时候,头顶的屠刀就落了下来,这样的不安更令她畏惧。
可即便如此,嘉嫔还是惦记着大皇子,强撑着一口气,直起背脊,直视着尤听容,“嫔妾有一言,不能不说。”
尤听容微微颔首,她已经知道嘉嫔要说什么了。
“废后拘禁冷宫,但大皇子尤在凤仪宫,大皇子身份尊贵,纵然生母不能照料在侧,宫人固然是不敢不精心的,但……大皇子年岁尚小,防不了居心叵测之人,尚无自保之力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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