尤听容目送着董将军进了紫宸殿,自己看了眼已经染上暖意的太阳,在张福的搀扶下,转而回了乾清宫。
才一进殿,兰影和青町二人就紧巴巴的迎了上来,待尤听容在软榻上倚坐稳当了,茶水、点心、手炉、熏香一一都置备齐整了。
一路上一直一言不发的张福这会儿有些欲言又止,尤听容看了他一眼,朝青町等人摆了摆手,待三人退下,才问:“张公公有话直说无妨。”
张福微微弓了背,有些犹豫道:“董将军自然是最好的选择,可皇后娘娘就不怕他不答应吗?就是他答应了,皇后娘娘就不怕过不了董夫人那一关?”
“他不敢。”尤听容干脆利落地回答,“至于董夫人……奉国将军知道分寸的。”
尤听容从来都是走一步算三步的,纵然她敢用单允辛的性命去赌,也不敢拿朔国的国运去冒险。
“本宫说过,这可不是本宫去求他,而是本宫给他的恩典和赏赐。”在张福有些不解的目光中,尤听容端起茶盏抿了一口,“他要去救的不仅仅是陛下,更是董氏一族的性命。”
“如若董将军不肯应,亦或是神情意态有半点作伪,本宫会告诉他……”尤听容有些疲倦的靠在软枕之上,“陛下早已立好了诏书,我儿为朔国绝无异议的太子,太子监国,一切大事,皆有太子决断。”
“若陛下有个三长两短,本宫和太子第一个要杀的……就要董家。”尤听容半阖着双目,面有疲倦之色,“董将军满门抄斩是免不了的。”
“叛国之罪,当株连九族,该杀的杀、该流放的流放……”尤听容语气和缓,声线温柔,却说着最冷酷的话,“此后,凡董氏者,三代不许入朝、不许经商,董氏一族的后路便也自此断绝。”
尤听容偏头侧倚在引枕之上,手撑着侧额,一声轻笑,“董将军就是不心疼黎民百姓,也该可怜可怜董家九族近三千人的性命吧?”
张福看着眼前这个姿态慵懒,气质清婉柔丽的皇后,他丝毫不怀疑尤听容当真会言出必行。
想到这里,张福心中不自觉地震荡……为尤听容的杀伐决断。
看着尤听容脸上的倦容,张福乖觉地无声退下。
尤听容累了一天,在极度的紧张筹算之后,大脑立刻叫嚣着停止运转,她听到了张福退下的脚步声,可她却已经没有力气睁眼,缓缓陷入梦乡。
第二日尤听容才起身,常顺就已经等在了乾清宫外,将昨日董将军与诸位将军的统筹一一汇报,单允辛不在,尤听容俨然成了他们的主心骨。
当日午时,董将军披挂上马,领着军容肃整的大军,穿过宽阔的街道,在城中百姓的拥簇之下,往西境进发。
这一次尤听容没有在乾清宫坐等,而是爬上了城楼,站在高处目送着行列齐整的队伍远去,望着飘扬的旌旗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。
事情进展的很顺利,按大军的部署安排,董将军率三千轻骑全速奔赴,大军随后,华南道的兵马也在同步往余城进发,至多五天,就能到余城。
常顺站在尤听容身后,面色凝重,“皇后娘娘,来得及吗?”
他虽然是奴才,可是自小跟在单允辛身边的,想到他的主子、他的天随时都有性命之忧,他是一刻也合不上眼。
“来得及。”想在尤听容开口之前,一道尚且清越的少年音从身后传了过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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