贝妮吸吸鼻子，故作轻松道，“给你个惊喜啊。”
唐艾一下子就看出了她不对劲。
看了眼背后的纪子成，唐艾没有问，先让贝妮进去。
纪子成也想跟着，唐艾道，“你去定房间吧，我跟贝妮想单独待会。”
纪子成疑惑问道，“你难道住的不是陆家的房子吗？”
“不是，是普通的名宿而已。”
“哦。”
纪子成看了看贝妮，一步三回头走了。
他就把房间定在隔壁。
趁现在有空，纪子成去酒店打探了一圈，得知唐艾来了之后，就一直都是一个人住。
陆珩当时把她送到酒店门口就走了。
尽管如此，纪子成还是把消息发给了霍廷州。
他怎么想，怎么做，自行决定。
霍廷州收到消息的时候，刚叮嘱夫人吃下药。
她现在吃的几乎都是中药。
重要打通身体的脉络，方便老凤仙扎针。
夫人的身体已经不能再被副作用糟蹋了，所以针灸是目前，最好的治疗方法。
她不需要那么痛苦。
夫人还没有睡，靠在柔软的枕头上，看着霍廷州。
她此刻神志清醒，想起来很多事。
“你的伤好些了吗？”夫人问道。
霍廷州收起手机，“好了，没事了。”
夫人看出他有心事，“你跟唐艾还没有和好吗？”
“这件事，你就别操心了。”
夫人愧疚不已，“对不起啊，早知现在，我当初就不该那么对你们，说不定现在唐艾还会念在我的份上，对你不那么苛刻。”
霍廷州失笑，“她对我不苛刻，只是不爱我而已。”
夫人越发心酸，“你，你什么时候，这么卑微过呢。”
霍廷州回想起当时的唐艾，她爱而不得，又为生计和医药费发愁，随时担心失去最爱的女儿，后来眼睛看不见，深受肿瘤折磨。
跟现在的自己相比，她当时承受得太多太多了。
霍廷州低声道，“我现在做的，不值一提。”
夫人眼眶湿润，“我知道你爱她，但是，妈妈支撑不了多久了。”
霍廷州严厉道，“别胡说！”
夫人笑了，“嗨，吓唬你的，就是想让你紧张紧张，别总是耷拉着脸……儿子，要是你认定了唐艾，就再加把劲，早点跟她重归于好，行吗？”
霍廷州，“我会的。”
夫人欲言又止。
她知道，现在说这些话实在不合适。
但是，她这病随时都可能眨眼就没，现在不说，更待何时呢？
夫人道，“廷州，母亲这一生，只操心过你的婚事，其他我一概不提，如今，你能不能再满足母亲一个愿望？”
霍廷州抿了抿唇，没有立即答应，问道，“什么愿望。”
夫人也不逼迫他，温温柔柔的说，“我想，要一个孙子。”
霍廷州毫不犹豫道，“会生的，以后还会再生。”
夫人无望道，“我等不到你跟唐艾和好，再看她生子了，霍家不能就一个女儿，必须要儿子，才能传承霍家。”
霍廷州皱起眉头。
他们不是一般的家庭。
像霍家这样的大产业，只一个女儿是撑不起来的。
霍廷州也不想让小暖变得跟自己一样累。
喘不过气的日子，他好不容易才撑过来。
霍廷州道，“我会领养一个儿子。”
“不要！”夫人激动道，“我要霍家的血脉！我要你生出来的儿子！”
她激动的时候，手指就会发抖。
看起来可怕。
霍廷州不敢刺激她，安抚道，“我不会让你久等的，你只需要好好养病，其他的我自有安排。”
夫人闭上眼，落下两行热泪。
她掌心的佛串，几乎要绷断。
霍廷州起身离开。
管家进去安抚了。
他站在外面，空荡荡的走廊里，冷风阵阵。
霍廷州驻足站在那，笔挺的身体宽大又落魄。
老凤仙拿着银针出来。
霍廷州客气道，“老先生。”
他举止投足间，又恢复了以往的英姿飒爽。
老凤仙抚了抚白胡子，沧桑道，“担忧你母亲的要求？”
霍廷州不露声色，“先生都听到了？”
“你藏不住心思。”
霍廷州抿唇不语。
他一双慧眼，洞察一切，霍廷州无话可说。
老凤仙道，“路一旦往前走了，就没有了回头的机会，别留遗憾。”
霍廷州颔首，“先生说的是。”
两人分开之后，霍廷州来到楼下。
客厅里已经关了大灯。
因为夫人最近痴呆得厉害，所以晚上总会留一道小夜灯，此刻霍廷州就站在那灰蒙蒙的光圈里，突然觉得很悲哀。
夫人这一生，过得并不好。
当年为了嫁到霍家，跟娘家人断了关系，承受了很多流言蜚语。
夫妻俩一路走过来，步步艰辛。
却又出意外，早年丧夫。
夫人一个人，撑起了整个霍家家族，但是实在扛不住，最后零零散散的，只留下霍廷州独子。
霍廷州是她拼尽全力保下来的。
也可能是他命硬，不该绝，也可能，她把福气都给了霍廷州，才会一生多病。
霍廷州心里酸涩。
他几乎没有这样的感情，今天像是决堤的河坝一样，无法收拾。
他坐在夫人常坐的那张椅子上，依稀还记得她健朗的时候，跟众人谈笑风生。
霍廷州不敢想象，有朝一日她突然不在了。
他想不出来那是一种怎样的悲哀。
就好像当年传来唐艾的死讯一样。
那种痛，他不想再经历第二遍。
霍廷州深呼吸一口气，从悲伤里拔出来，来到外面车内。
他冷静了不少。
夜风萧瑟，他在此刻突然想念极了唐艾。
他摸出手机打电话。
唐艾刚睡着。
声音雾蒙蒙的，“怎么了？”
霍廷州沉吟，好久之后才吐出两个字，“在哪？”
唐艾一愣。
她清醒了不少，“在G国。”
“嗯，那我不打扰你了。”
唐艾眨眨眼，不由得被这句话给勾起了心思。
好复杂的情绪啊。
三分寡淡三分赌气，四分……吃醋？
慌神间，霍廷州挂断了电话。
唐艾捏着手机，有点懵。
她心想，只有陆珩在G国，他是知道自己跟陆珩在一起吗？
不是，她只是跟过来了解一下家族史而已。
等下，她为什么要这么解释？
怕个鬼啊，误会就误会，那不是更好吗？
唐艾嘟哝了一句，关掉手机睡下了。
结果却怎么都睡不着。
霍廷州最近很忙，又因为夫人的事情心力交瘁。
她要不要回个电话安慰一下啊？
唐艾翻来覆去的，等了半小时才拿起手机，给霍廷州发消息：贝妮在我这呢，我跟她一块睡的。
发出去之后，觉得不合适，唐艾又给撤回了。
谁知道霍廷州回了一个字：嗯。
唐艾，“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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